齐老夫人被问得愣住。

齐鸢如今连床都下不来 想也是受了哪个小厮的撺掇 急慌慌地请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来家 想早点好起来。至于这崔大夫 多半是跟哪个小厮认识的 处心医富不医病 让后者给他引荐牟利。

这种事情一瞧便清 可现在齐鸢一问 倒像是另有内情了。

老夫人迟疑地问:“你为何会请他?”

齐鸢真正的想法当然不能跟老夫人讲 沉吟片刻 只缓缓道:“祖母怕是不知道崔大夫的来历。崔家虽穷 却是世医 崔大夫的祖父在京城中有过国手之称 若不是得罪了人愤而归乡 恐怕早是一朝名医了。孙儿之所以请他来 便是因此。要知医术一途 唯有得其意者才能称之为国手 而得意难于博通 博通难于知理。崔大夫有其祖父真传 年纪虽小 但肯定比只遵医理的那几位大夫强得多。”

齐老夫人听他说得有板有眼 脸色不由一沉:“这话是谁教你的?”

齐鸢愣了下 随即明白过来。老夫人以为他被人哄骗了。文人士子大多略通医理 小纨绔既然不读书 对这些应当是不懂的。这番言论的确更像学舌。

“不是别人教的。”齐鸢道 “是之前跟周嵘他们玩的时候 听他们讲的。”

齐鸢这几天总听丫鬟提起周嵘 知道这位是原身经常玩耍的伙伴之一 其父是扬州府的府同知。

本朝士农工商四民 商人的地位最低。商户人平时跟官吏往来也十分小心谨慎 逢年过节少不了打情送礼。因此他猜着 齐府的人应当对周家略有些敬畏。

果然 听到周嵘的名字后 老夫人微微皱起的眉心舒展了许多 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一出的。”

又觉纳闷:“那崔老太爷竟这样厉害?之前倒也听说过他在京城做过官 但有传言说这位是在京里犯了事 被赶回来的。后来他回扬州不到一年就没了 不过他家若真有这本事 怎么子孙们都没什么名气?”

“扬州虽然距离京城千里之远 但有运河便利 往来多是豪富权贵。崔老太爷既然得罪了人 避祸回乡 又怎么会张扬行事?估计巴不得后代无名无姓的 只平安才好呢。”齐鸢道 “周嵘他们说起来的时候 还是苏州的什么官爷的老婆产后久病 请了许多名医都不见好 后来托了人四处打听 请了崔家的人去看。不过……”

说到这顿了顿 眉头也稍微蹙起。

齐老夫人正听得入神 不由问:“不过什么?”

齐鸢认真道:“不过孙儿那会倒觉得 未必是那些名医们技不如人。”

齐老夫人听他又说孩子话 忍不住笑起来:“如果不是技不如人 怎么会别人治得了 他们就治不了呢?”

“为了名声。”齐鸢道 “那些大夫都是靠名声吃饭的 开药不免拘泥于旧方 这样即便出了事 别人从药方上寻不出错处 他们也不会惹到麻烦坏了威望。反倒是没什么名气的 只看病下方 没这些累赘。”

他说的倒是实情 京中不少医馆的坐堂医便是如此 不敢用新药奇法 以免惹来纠纷。苏州官老爷的事情也是真的 但那是他在运河上时候听船家闲聊的八卦 只是其中的神医并不姓崔。

齐鸢忍着胸中的滞闷说完这些 已经渐渐有些憋气。他咬紧后牙努力平复着 额头也有大滴的汗滚落下来。

齐老夫人暗暗思量片刻 抬头便见小孙子病猫似的喘不过气 却还拼命掩饰着 发出细细的急促的喉音 显然是怕自己看出来后担惊受怕。

她平日最疼爱齐鸢 此时一看立刻剐心似的难过 眼泪直往下滚 话也不说了 着急忙慌地又是给他顺气又是喊丫鬟拿药油来熏。屋里一阵兵荒马乱 过了足足一刻钟 齐鸢才稍稍缓了过来。

老夫人含泪拍着齐鸢的手 刚刚听齐鸢的一番话 心思就已经活动了几分。此时再看他喘气一口难过一口 似乎有病危之相 不由一颗心又高高提起 忍不住改了主意。

——若老二在路上耽搁了 鸢儿撑不住太医过来怎么办?

心里这般想着 不由急切了几分。安置好齐鸢 又将他屋里的丫鬟叮嘱过几遍后 老夫人便立刻让人搀着离开了。却不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而且转道去了花厅 让下人请崔大夫过去问话。

卫氏自己在屋里闷了半天气 一听下人说老太太竟然要见姓崔的 便知道定是齐鸢把老太太说动了。

她心里愤恨 抓起桌上的茶碗狠狠摔在地上 气得骂道:“小的是个不省心的 老的也糊涂了不成?也不管那大夫什么来路就当救兵 怎么着 他二叔是能害死他?”

下人们听到屋里的动静 早都找借口躲了出去。唯有卫氏的陪嫁丫鬟金环忙不迭推门进去 劝道:“太太 这院子可不隔音呢!”

齐府的宅子分东西中三路。东路有花园 是老太太住的地方。中路是齐大老爷齐方祖一家 齐鸢就住在中路后宅的东厢房。西路则是齐二老爷的住所。

三路宅院之间有火巷相隔 卫氏的骂声当然传不过去 但院子里的下人们却少不了嚼舌根。他们二房如今仰仗大房生活 真惹恼了对方 以后恐怕处处都会不自在。

卫氏自然知道这些 这回齐二老爷大老远地请医生过来 也是存了在老太太和大哥跟前卖好的心思。但她现在正在气头上 一看陪嫁丫鬟也这般怵怕大房 不由更怒火中烧 抬手给了金环一巴掌:“怎么 许他们做得不许我说得?你什么时候胳膊肘拐到东边去了?”

金环哭着跪下 委屈道:“奴婢一心只为太太 什么时候做过背主的事情?现在老爷不在家 老夫人又是满心只疼鸢哥儿一个的 以前那边丢个什么玩意儿都要找到旺哥儿头上。现在马上就县试了 万一下人搬弄些是非过去 老太太迁怒到旺哥儿头上怎么办?”

卫氏一听 想到自己丈夫整日流连娼楼妓院 现在更是整月整月的不回家 自己的指望只有齐旺一个了 不由也哭了起来。

“我就不该做那贤良人 以前他逛娼楼妓院时总想着他应当有些分寸 哪能想到他竟就野了心 在外面借了钱买那娼妇。现在好 他是风流快活了 可想过我们娘俩的死活?万一齐鸢真被姓崔的治好了 他带回来的名医用不上 这亏空的钱可怎么补?”

齐二老爷风流成性 不久前在杭州看中一寡妇 竟就鬼迷心窍地置办宅邸娶了回去。只是齐府虽然阔绰 账务开支却管得十分严格 月底还要三查五查 一厘钱都难往外露。二老爷支不出钱 就找人作保去钱庄借了两千两银子 按十分之一给人计息。

卫氏刚知道时差点晕死过去。大房的人花钱大手大脚 那是大太太杨氏的嫁妆丰厚 老太太又不断地贴补齐鸢。可二房这里 她的嫁妆本来就不多 这些年二老爷出去吃酒**已经快花光了 哪里能还得起。

正愁云惨淡的时候 齐鸢出事了。二老爷知道消息后又来了信 说只要等他带名医回来 让对方多讨要些车马费 再下些贵重的药材 把病情说得凶险一些 这银钱就能出来了。

这些天里 卫氏看着齐鸢病重不起 一时觉得心疼 一时又觉得庆幸。只要齐鸢还病着 他们便能趁机捞些银子补上亏空。万一那名医把齐鸢治好了 他们二房还能卖个好 让大房欠他们人情。

可谁想盘算半天 今天半路来了个崔大夫。

卫氏哭哭啼啼一会儿 又让人从社学里喊了齐旺回来 问他功课如何 这次县试把握大不大。齐旺只比齐鸢大半年 平日里已经对齐鸢极为嫉妒 此时看母亲哭得脸红眼肿的 不由愤恨道:“他怎么还不死!”

卫氏急忙捂他嘴:“瞎说什么呢?”

齐旺却嚷嚷道:“我们社学里的人都这样说的 齐鸢这次闯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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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不死 恐怕还要连累咱家呢!”

“什么大祸?”卫氏道 “他是被人谋害了。”

“别人为何偏偏要害他?”齐旺却不服 冷笑道 “还不是他不知好歹惹恼了知府的客人。那客人是贵妃娘娘的亲戚 以前京城里有个什么神童的 也因为得罪他倒了霉 连科举都不能参加了。更何况咱家这种商户人家 一条命还不如小猫小狗的值钱。齐鸢惹了贵人不高兴 人家当场就派人抓了他淹死了事。现在他又活过来 指不定那贵人怎么生气呢。”

卫氏越听越觉得奇怪:“你们社学的人怎么知道的?”

“知府的儿子说的呗!他告诉了黄蒙 黄蒙又跟孙蓬说了 现在社学里都传开了。再说这事周嵘也知道 那贵人安排的时候 周嵘正陪人喝酒呢!”

齐旺说到这里顿了顿 又哼了声 “先生今天还说了 齐鸢整日不务学也不尊师长 如今又久病在家不做功课 他要跟知县告状 让齐鸢退学。”

县里的教谕是先生的小舅子 到时候齐鸢被他撵回家 其他的社学也不会收了 一个纨绔子弟 除了能多给些束脩 还真能读书不成?更何况谁会跟教谕作对呢?

齐旺心下暗爽 几乎迫不及待地想看齐鸢被撵回家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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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慢热 攻还有几章才出场。

突然开文是因为 再不开的话 恐怕要拖拉到猴年马月了_(:3」∠)_。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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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纨绔不读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全本小说只为原作者五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五军并收藏谁说纨绔不读书最新章节第30章 戏文为题